王晓雯生的浓眉大眼，从上到下透着股利索劲，自然看不得钱桂美哭哭啼啼追问道：“是不是那家人又为难你了？”

王晓雯说的那户人家，正是钱桂美现在做活的人家。

那家的军嫂生了对双胞胎，婆婆一个人看不动两个孩子，家里男人官职又不高，没办法就请了人来帮忙。

一开始说得好好的，只管做饭和打扫卫生。

可后来，那家老太婆准是看钱桂美远地方来的好欺负，洗尿布的活干脆也让她去做。

婆媳俩关系不好，那媳妇生了孩子又底气足，到头来成出气筒的还是钱桂美。

钱桂美是从远处来这边找活干的，没人撑腰，许多委屈只能自己受着。

孙淑兰也跟着劝几句，无非就是让钱桂美自己立起来。

那家人一个月只出15块，就想让钱桂美洗衣服做饭的活都做了，每天还有一堆沾屎的尿布要洗，这就是纯粹的欺负人啊！

杭景书因为和钱桂美还不算熟悉，这时候也只是顺着话头劝了几句。

“我就是觉得委屈，我平时一点也不偷懒，她们连一个鸡蛋都不让我吃”，钱桂美呜呜哭的停不下来，瘦弱的肩膀颤动，好不可怜。

王晓雯听完更气愤了，“桂美，那你就这么受着？”

钱桂美梳着麻花辫，头发乱糟糟的枯黄，看着不像是谁家的保姆，倒像是逃难来的。

实在是要做的事情太多，她根本腾不出时间来收拾自己，身上总是沾着各种物资，每天买菜都和打仗似得。

幸亏现在是夏天，各种蔬菜水果都卖的便宜，冬天还不知道咋过呢。

钱桂美本身就是个懦弱性格，王晓雯和孙淑兰给她出了几个主意，都被她摇着头给否了，“我…我不敢。”

说完哭的更惨了。

杭景书无奈摇头，“桂美姐，你要是觉得不乐意就得说出来，总忍着是为什么呢？”

钱桂美听杭景书这么说，也抬眼看她一眼，“我也知道我性子弱，真羡慕你们……”

话还没说完，就被气炸毛的王晓雯打断了：“钱桂美，你要自己愿意当个包子，就别怪狗跟着！羡慕我们？有啥好羡慕的，我们待遇都是自己争取来的，谁和你似得呀，畏畏缩缩平时头都不抬，干啥呢？觉得做保姆丢人就别干了！”

这话说的王淑兰和杭景书连连点头，羡慕？

杭景书还羡慕那些军官的女儿呢，人家才是真正的天之骄女，身份，资源，见识都是顶尖的。

性格弱要么就改，要么就受着，没人会总替你出头。

钱桂美本来就哭的有点打嗝，现在被王晓雯一嗓子吼蒙了，更是止不住的打嗝。

“嗝…我嗝……不是嗝……”，钱桂美就像是被骂哭的可怜小狗，一边解释一边打嗝的样子，现在的情况多了很多喜感。

杭景书差点没忍住笑出声，她看了一眼旁边的孙淑兰，也是勾着唇角，还得去安慰被吼惨了的钱桂美。

杭景书赶紧掏出自己的手帕，想递给钱桂美擦眼泪，才一抬腿却感觉小腹处冷不丁抽痛一下。

这股陌生又熟悉的感觉，想想今天的日子，果然是大姨妈要来了。

王晓雯接过杭景书手里的帕子，板着脸给钱桂美擦眼泪，“你要是自己不敢说，就去告诉妇联的，或者让军区里的领导给你做主。”

这年头，军人的名声很重要，那家人的婆婆和儿媳妇，想来也不敢闹大。

要想获得应有的福利，就得豁得出去脸皮。

指望别人，那是没门。

王晓雯说完就头也不回的走了，孙淑兰歉意地朝钱桂美笑笑，然后拉着一旁不懂的杭景书就溜了。

越走越觉得难受，杭景书放慢了步伐，拉着她的孙淑兰瞬间察觉，转头才发现，杭景书的脸色已经微微发白了。

“呀，这是怎么了？”孙淑兰停下脚步，从上到下打量杭景书，“肚子疼？”

杭景书难耐点点头，刚才只是抽痛，现在变成丝丝拉拉的疼。

都是小姐妹，哪还有不明白的，孙淑兰和王晓雯一左一右扶着杭景书，“那咱们先帮你送回家。”

到门口就把严奶奶吓了一跳，“这孩子，脸色怎么这么差？”

王晓雯快人快语，“估计是要来事儿了，不舒服。”

这年头来月经还是一件害羞的事，孙淑兰脸微微泛红，轻轻拉了王晓雯一下，示意她含蓄点。

严奶奶温和地笑笑，“那行，谢谢你们送小杭回来，天色不早了，家里有些糖果，你们拿了就先回去吧。”

因为都是做活的，严奶奶也不好多留她们，两个人道谢后就各自回到了家里。

杭景书这边从卫生间出来，换上了现在用的卫生带，卫生带上面还得垫着卫生纸，经常需要换。

真是不方便，杭景书十分想念后世那些五花八门，各种尺寸薄厚的卫生巾。

“小杭，先喝点红糖水吧，我让小于去给你煮红枣桂圆茶了，一会晚上睡前喝”，严奶奶耐心地嘱咐。

“奶奶，我没事，晚上咱们吃啥？”杭景书不愿意因为这个耽误事，尤其是人家是雇自己来当保姆的情况下。

手心里被塞了一杯热乎乎的红糖水，严奶奶不由分说拍板决定：“一会让人给咱们打点饭回来，其他的明天再说。”

杭景书不仅手心暖，就连心里也暖呼呼的。

接下来几天，杭景书每天都能喝到红糖水，还有每天一块的阿胶糕，她甚至有种错觉，严奶奶就是在把她当孩子养。

在杭景书月事结束后，也就正好到了月底，这次她更是使出浑身解数来做好这顿家宴。

这群老爷爷们虽然喜欢鲁菜，却都不是喜欢那些精致贵气的菜，反而越家常的炒菜炖菜更让他们喜欢。

肉菜要大块豪迈，素菜要搭配得当，四喜丸子三肥七瘦，做法更是有许多种。

杭景书在和严爷爷商量后，决定采用最简单的方法，不放许多配菜，只用藕丁和大葱来点缀，是最质朴的味道。

其实，很多时候老人家吃的不止是饭，还有以前的青春回忆。